【卿涛】死局(5)


八点多,周涛拧开家门,顺手把包放在玄关的台子上,脱了高跟,地上搁着一红一蓝两只拖鞋,她抬头瞧了眼屋里,换上鞋,循着开灯的地方找见了斜倚着阳台吹风的人。

“妈,吴要起紫滋青古赛啦,嘚额,酒滋顾几提开斯额诶啊,吴逸贼啊,滋勒该...咯作洗呗动滋哦里厢.....伐滋伐滋,女额,伊租把吴......”

董卿歪着头,一手拿电话一手无意识地抠着那盆四季米兰的叶子。

周涛摇摇头放弃理解这人的话,伸手拍了下那只虐待植物的手,迎来了上海姑娘不轻不重的一瞥。她用膝盖顶顶董卿的腿,董卿不理她,又用鞋尖撞了撞董卿的脚。

小姑娘的目光终于垂到了自己脚上颜色不一的鞋上,瘪瘪嘴,金鸡独立地把红色那只踢给了她,还没等周涛换过来,便摇摇晃晃地一把勾上她肩,径直往人怀里扑进去。

打电话的人却不觉有他,扶着她的肩站稳了身子,套上那只蓝色拖鞋,又转过身畅快地讲起了天书。

等董卿打完电话晃出阳台,看到了周涛替她把屋里其他的灯全打开了,尽管每个月多出的电费都加在她的房租里,但前辈放纵她古怪的习惯依旧是那么贴心。

“电话打完了?”

周涛手里正在飞快的打着鸡蛋,案板上有两个切好的番茄,瞧她进来便抬头问道。董卿点点头,在厨房里晃了一圈,看到灶上的水滚了,

“番茄鸡蛋面呀?给我也煮碗呗,我没吃晚饭。”

周涛指指柜子让她自己拿面条下锅,热锅冷油滋啦一声就把打好的鸡蛋倒了进去,转身去案板拿番茄,

“你不早从台里回来了吗?自己煮面都不会呀。”

董卿瞧着她锅铲在锅里哗哗地炒着,意思意思抓把面条下锅,拿着糖罐子杵在一旁,

“我哪早回来了,刚想走又被陈导抓去了。然后进家门我妈就打电话来,没说一会儿你就回来了。”

“还有两天直播就要开始了,陈导也紧张。”

周涛一边说着一边加了些水,又翻炒了两下,就在她要关火的前一秒,糖罐子被伸到了她面前,董卿眼巴巴地望着她,

“加糖真的好吃,你就试试。”

周涛不为所动,

“你待会儿可以加自个儿碗里。”

“涛姐~”

周涛看了一眼撒娇的小姑娘,不理,抬起过炒锅把番茄鸡蛋赶进面汤里。

“周涛你怎么这样啊!你前两天那个什么绿豆面皮汤我都吃了。”

董卿泄气地把糖罐子放下,看着前辈将煮好的面分进两个碗里,然后倒汤。她还是乖乖地把两个碗端到了桌上,周涛已经勤勤恳恳地把锅刷了。

真是的,不就是加个糖,就算是前辈老师也不能在口味上为难室友嘛。她等周涛出来了才动筷子,喝了口汤便愣了愣,甜的,加过糖的甜。

周涛自顾自埋头吃面,被她注视得实在耳朵有些烫了才不温不火地抬起头,

“干嘛盯着我,行了行了,加糖还能吃。”


与室友相处最重要的是生活习惯?饮食习惯?还是其他?这些似乎都应该在租房前两周解决的问题董卿通通来不及想。青歌赛如期而至,非比寻常的压力与工作量彻底打乱她的生活规律,如果可以她几乎应该睡在台里。

她每天早上九点爬起床,一边打哈欠一边收拾自己,然后踩上高跟风风火火地冲进台里。一个上午都会在再次核对题目与复习台词中度过,吃过也许有也许没有的午饭又飞快地投入到参赛者的采访工作中。下午四点彩排,晚上七点直播,一直到十点结束,火速换了礼服迈进会议厅,对次日比赛的各项进行核对,直到凌晨两三点才披星戴月地拧开了门,一边洗漱一边在脑子里梳理第二天的流程,打理完就缩在沙发里打着哈欠背台本,在最后一颗星沉入了地平线时在才晃回房里一头栽进枕头。

累,但她头一次享受到这样满当当的成就感。

直播进行了七八天了,第九天,董卿准备出门时在桌上发现一份早餐,豆浆包子,摸了摸还是温的,周涛忘拿了吧。她没上心,急急就往台里赶。

自从直播开始她见到周涛的机会是少之又少,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,她起床时周涛已经去上班了,她回来时周涛已经睡下了。

她也曾攥着台本在周涛的门前踌躇着,想要询问自己的两个想法中哪一个会更好一些,结果透过门缝那一丝缝隙,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瞥见了周涛抱着被子团成一团,准备敲门的手便又垂了下来。在她踩着路灯的影子回到这个不该算熟悉的家的途中,也会不断反思,当天遇到的一些情况,她的处理是否可以更好,如果是周涛又会怎么做?

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心态。她想攀上顶峰,想拼尽全力,想做到无人可及,想探索自己生命的边界,可并不意味着超越师长是她的目标。周涛曾以一种爱怜却又郑重的语气同她说“我不过比你早几年,董卿,我们很像,可我们完全不同”——仿佛在暗示,她从未也不会挡她,而还是在等她。

第十天,大清早的桌上依旧有一份早餐,牛奶和夹了草莓酱的面包。这人怎么天天放桌上都能忘啊,董卿有些莫名其妙,把吃的塞进包里带去台,叫同事顺路给周涛送了过去。

连续九天的高强度直播,青歌赛过半,尽管目前为止都完成的不错,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定的疲累,陈导与她交代了会儿细节她很努力的专注去听,但精神集中力显然大不如一开始的几天。

“董卿。”

陈导这头说完,她揉揉额正准备去洗把脸继续看台本,就听好几天没见着的人在叫她,把那个哈欠给忍了回去转头,

“涛姐,你怎么过来了?”

“我给你放桌上的是让你吃,不是让你带来给我。”

周涛有些好笑,把手里的袋子往董卿怀里一塞,除了早上的牛奶面包外还有几块巧克,两包饼干。

董卿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,也不客气,从袋子里扒拉出块巧克力就拆开吃了起来,边吃边眨着眼望她,

“原来做你的房客还有这待遇呀。”

“坚持一下,青歌赛中间几天最难熬,等结束了我们到苏州出个差,请你去阳澄湖吃螃蟹。”

周涛亲昵地抚了下董卿的后脑,把翘起的头发压下去。陈导走过来翻个白眼,

“哟哟哟,我可是听到了啊,你们俩假公济私的。”

“完了完了,说吧,陈导要多少只螃蟹的封口费。”

周涛边说边转身与自己的老朋友打招呼,陈导笑她,

“怎么做师父不放心呀,还来查岗的,这几天的看了吧,对董卿满意吗?”

“这满不满意当然是你作导演说了算了,怎么还来问我了。”

她赶紧摆手,拍拍董卿肩,回自己那头忙活去了。


第二十天,颁奖晚会,当所有领奖者上台合影,最后音乐响起时,董卿居然有点想哭,幸而镜头已经拉远,没有拍到她红了的眼眶。

结束后例会还是开了,无非是辛苦大家,和一系列收尾工作的安排。董卿从会议厅出来已经将近是十二点了,月明星稀,暑夏的热意还没褪去,她兀地想起了周涛说的去阳澄湖吃螃蟹,在心里暗暗骂那人就是个骗子,夏天都没过哪来的螃蟹吃。

她刻意放慢了脚步,享受从台里回家这一段不太长的距离,走路也就40分钟。原本初下舞台的空虚感,被一点点奇妙的归家感所替代。两年前她来到北京,始终像是个飘零在外的游子,她全身心的投入工作,把大多数的时间都消耗在图书馆里,那个大兴的房子至多算得上是个栖身之所,称不上家。她感到十分惊讶,不过一个多月,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自己还都在台中,周涛的这个小小蜗居竟然真的给她了某种归属感和安全感。

她已经开始依赖不管多晚回去周涛总给她开着的玄关的灯,不管夜里看台本时吃掉多少也总会被及时补充的饼干,落在客厅的台本上不时出现的铅笔批注,在鲜少能一起吃饭时那些味道一般的面条、总是煮破肚的饺子、从打包盒里扒拉出的饭菜,甚至是她瞧瞧偷瞥过屋里另一个人的睡相,或单单是......

“董卿!”

周涛字正腔圆地喊她。

董卿刚拧开门,就看到周涛披着风衣拿着手机站在玄关换鞋,手机屏幕还泛亮光,上头赫然是她的名字。还没来得说话,就迎来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,

“你大半夜的走猫步啊!磨磨蹭蹭的,打电话又不接,陈导说你们早就解散了,我还怕你是不是走丢了。”

“我又不是孩子,哪那么容易丢。”

她低声反驳着,却在那人眼中还未褪去的焦虑里噤了声,阖上门又过了会儿,轻轻道,

“周涛,能不能给我个抱抱?”

接着她就被揽入了一个怀里,热乎得她打了个激灵,将下巴搁在周涛的肩上,眯着眼问,

“你会不会嫌我这个房客麻烦?又要照顾吃喝还晚回家的。”

“我就当养了只猫吧。”

董卿恃宠而骄地赖在这个久违的拥抱里,全身心放松得有些飘飘然,过了会儿才动了动脑袋,嘀咕着,

“猫饿了。”

周涛抬手抚了抚她还沾满发胶的头发,松开怀抱催促道,

“那你快去收拾,我给你把冰箱里的剩菜热下。”


评论(58)
热度(808)
  1.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立世无痕/Powered by LOFTER